去讀讀小說網 > 返虛 > 第四百二十二章:不演了
  菰晚風料定陳留并無第二條金鉤,唯一的金鉤在“弦不樾”體內,所以這一式他志在取其性命。

  陳留目色驟冷,魚線彈開。來了個脫袍讓位,順勢絞住其劍,道:“陳某有幾條金鉤,菰家主需得看好。”

  突然,他的手指在衣服底下轉動,一道金鉤噗地打向菰晚風面門。

  菰晚風措不及防,險些中招。

  再看“弦不樾”心臟所在哪有什么傷口所謂血跡不過是其接住金鉤故意弄傷手,這才讓人看了誤會,以為他被陳留金鉤索魂,釣中了心臟。

  其實,那不過他故意為之。

  菰晚風看的心底目眥欲裂,自己被人戲耍了。但轉念又是一副良臣模樣,欣喜中帶著寬慰道:“主上無恙?”

  “弦不樾”拆了左手帕子包右手,意義不大。但他就想那么做,他喜歡。邊纏邊道:“有菰家主在,孤怎么會有事?”

  說罷,睇著小屋外虎視眈眈的幾人。

  道:“百里家主,逆賊在前還等什么?”

  百里流年逼退災畬后,原本不想插手,打算作壁上觀。從來都是監察天司算計他人,幾時有他們給人做嫁衣?

  要是弦不樾就算了,好賴是正統。

  自己這個無冕之王,也需要有人抬轎子。

  可一個冒牌的,一枚棋子,他有必要賣力?事情要做,過得去就行,沒必要太上心。

  所以,楊允動手時沒有阻攔,災畬蓄勢待發,箕鴀的小動作,他都看在眼里。

  現在大庭廣眾叫到自己,眾目睽睽他反到不好推脫。

  畢竟,他還是臣。

  就在他打算出手時,小屋里傳出打斗的動靜。

  一條黑影破窗而出,隨即射入梅林。

  茫茫雪地,竟然一閃而逝,放眼渺無蹤跡。

  而站在滴水檐下的扈西河當即身形急閃而追,道:“此人交我,前輩先救人。”

  初來乍到的缺云子看了眼這群人,隨后推門而入。

  甫跨過門檻,就看見槐尹把勇王交給素鶴,又看到他來忙起身相迎,道:“前輩快來看看?”

  缺云子凝住其眸,弄的人很是不自在。

  槐尹不明所以,道:“前輩?”

  缺云子沒有回話,只是加快腳步走到勇王身邊,一番號脈查看,發現勇王已經毒入骨髓。

  原本穩住的傷勢,在這一刻全面爆發。

  素鶴道:“前輩?”

  缺云子面色凝重,道:“先把人扶到床上,老朽給他金針過穴。雖不能救其性命,但可暫時阻其蔓延。

  余下的,等出了梅塢再想辦法。”

  素鶴聞言,立刻和楊允把人抬到床上。

  剛把人放好,就看見弦歌月提了飛鏡陰惻惻往外走。

  頓時腳下瞬移,將人擋在門口。

  沉聲道:“煩請殿下留在此處。”

  弦歌月森冷了抬起眸子,道:“讓開。”

  “不可沖動。”

  “沖動?”爺兒就是沖動了又怎樣?楊允剛才的話你沒聽到?老大剛剛遭受了什么你沒看到?

  一班亂臣賊子,你叫我別沖動?

  素鶴蹙眉,清俊的面容亦泛起絲絲凜冽。楊允的話他自聽得分明,正是如此方不可妄為。

  否則,恐將后悔。

  道:“天主如今下落不明,知道實情的只有他們。

  殿下現在沖出去,他們非但不會交出天主。極有可能,會選擇斬草除根乃至棄卒保車魚死網破。

  這種情況,并非我等要的結果。”

  弦歌月抽出飛鏡,眸色倏斂,殺機凜凜道:“爺還怕了他們不成?”

  你若有心,就別攔著小爺。

  “殿下……”

  素鶴見勸不住,又不能不管,遂讓楊允來勸。

  哪料到楊允此刻恨火翻江倒海,脫口而出的是:“擒賊擒王,擒不住大王當可擒住小王。

  只要有一個落在咱們手中,就不怕他不吐實情。”

  這話大大中了弦歌月下懷,當下趁著素鶴不注意虛晃一槍跳出小屋。

  楊允,緊隨其后。

  槐尹看出素鶴為難,道:“扈西河已經去追,想來暫時不會再來。

  想去便去,我會看著。”

  素鶴看罷缺云子、勇王,頷首道:“有勞。”

  遂縱身掠入戰局,一劍挑下百里流年,道:“殿下、楊大人擒人,這里交我。”

  一雙眸子照見“弦不樾”,二人會意立刻翻飛撲向“弦不樾。”

  “弦不樾”當下也有了動作,一改病態殺招凌厲。

  整個梅塢,瞬間刀光劍影。

  百里流年看著送上門的目標,笑道:“司幽有路你不去,地獄無門你自來闖。

  百里素鶴,我正愁怎么找你,你倒自己送上來。

  既如此,我也好提了你的人頭去交差。”

  素鶴仗劍疾擋,面對其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沉著以應。兩人一者掌納乾坤吐風云,一者劍里奧妙有千秋。

  百里流年還是百里流年,掌風老練渾厚。一雙厚掌可謂摧山裂石,顛倒玄黃與覆手之間。

  然素鶴是素鶴,卻不是過去的素鶴。

  越是交手,百里流年越是心驚。

  甚至,在素鶴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。

  不屬于欲海天,只屬于那里。

  頓時不在猶豫,雙掌納元。

  其掌風剛猛,綿綿無盡,幻影萬千,虛中有實,實中藏虛。

  讓人無處可躲,無處可藏。

  令人訝異的是素鶴并不打算閃避,而是腳跟立定,左手袖劍,右掌平推。

  當下來了場硬撼,惹得梅塢天搖地晃,地陷三分。

  隨后不等他回神,素鶴徑是掌心翻飛。眼看就要貼到心口,忙雙手架住,一個蛟龍盤柱,復取其咽喉。

  素鶴目冷,提劍格擋,右手連疊數掌擊在其肩。

  霎時風雪驟停,歲月驟靜。

  百里流年怎么也沒料到自己有一天被一個看不上的棄子掀翻,更想到素鶴竟有如斯實力。

  骨裂算什么?跌進雪地又怎樣?

  此時此刻,都及不是心中的震撼?

  他既有如此實力,那之前的自己又算什么?

  “噗……”

  他到底沒忍住那口猩紅,噴在白雪皚皚的大地是那樣的刺目,刺痛他的心。

  更有一種玩、弄之感爬上心頭,揮之不去。令他羞惱,憤怒,想要毀了對方。更覺得他多年的驕傲,被人當草芥一般無情的踩在腳底。

  他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,這一刻都被擊的粉碎。

  沒有一刻,自己如此狼狽。

  菰晚風迫退陳留又迎來災畬偷襲,小小童子本事再大,實力擺在那里,值得高看但還不至于真的當回事。

  游走纏斗,他得心應手。

  在瞧到百里流年的被素鶴打傷,那一刻他走神了。代價,是讓陳留有機會在左邊胳膊上開了一個眼。

  儒雅的人也會生氣,而且生的比普通人好看。

  因為,他們會在意修養。

  殺人,通常也會很有禮貌。

  雙眸迸射笑意,溫和謙遜。

  拂袖掃過劍身的落花,那是被素鶴掌風震落的梅花。

  一朵落在劍尖,清香淡雅。

  隨著它的落地,陳留的金鉤被一劍破開,包括那條晶瑩剔透的魚線,說是魚線其實是蠶絲,取極北之地冰蠶所制。

  質地堅韌,水火不浸。

  就是這樣的一件寶貝,現在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。

  陳留指尖旋轉,登時掐斷連接,將身側閃。雙眼金光陡閃,覷破對方空門,足下掃開一片飛雪。

  借著飛雪掩應,雙指聚攏。

  劍氣瞬息破空,噗地打中菰晚風腹部。

  本以為志在必得的一擊,然劍氣在遇到菰晚風腹部時突然靜止。

  隨后陳留瞳孔緊縮,忽然朝后連連騰飛。

  饒是如此,仍是被彈回的劍氣傷個正著。溫熱的血水自腹中汩汩流出,落地剎那踉蹌后行。

  災畬快速回轉,擋在其身前。

  同時協助他撤回小屋,和倚門而立的槐尹險些撞到一起。

  三人六目交錯,災畬扶陳留跌跌撞撞奔到一旁坐下。

  槐尹看了屋外,知道自己不能再留。

  揚手掣出銀狼,將菰晚風的逼殺擋在門外。

  緩步走出小屋,這是自丁繆離開他們主仆第一次重逢。

  兩人對望,誰都沒有開口。

  卻在同一時間動了,銀狼在雪地滑行化出狼體,猛的跳起。

  菰晚風放開長劍,頓見長劍猛然脫飛。

  下一刻,槐尹的刀已然到了他面前。

  但見他側身閃避,隨后緊扣其手腕。槐尹不甘受制,棄刀反攻。

  然招不過三五,便被制住不能動彈。

  槐尹掙脫不得,突然一記擺尾倒踢。險險,就命中其腦袋。

  菰晚風迅疾后退,揚手便是風刃斬下。

  速度之快,是槐尹平生僅見。

  當真無可避免,唯有受死。

  危機時刻,楊允拂塵勾住一枝梅甩向素鶴,大喝:“接住。”

  熟料,百里流年當即一掌貫地。

  霎時白雪作冰,飛射而出。

  他捂著傷處站起,明明受傷卻是笑了。

  百里素鶴,你那么想救槐尹,那你可得好好救下。如果救不了,那就太對不起你們的交情。

  隨著他的笑意淡去,冰棱已至槐尹背心。

  梅有一枝,生死是兩邊。

  無論如何,素鶴只來得及阻止一方。

  可謂,天要他今日死。

  槐尹頓時呼吸凝滯,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下。

  一息之間,竟是無比難熬。

  這個過程,仿若黑夜等不來黎明。

  靜,是他唯一的感知。

  死,是他最真切的感受。

  就在風刃劈上他的時候,素鶴后發先至,飛起一腳踢中梅枝,那梅枝砰的擊碎風刃。

  并喊到:“趴下。”

  槐尹登時撲倒,背后冰棱近乎貼著他飛過。

  差一毫,他今天就交代了。

  這一切看起來很慢,似乎過了很久時間。然而其實只在瞬息,確切地說還不足一息。來不及等他念頭過去,來不及等呼氣走完,眨眼什么都到了跟前。

  百里流年見景如此,不再流連。

  拂袖撣塵道:“百里素鶴,我們很快會再見”

  說完,便沒入虛空。

  也不管菰晚風臉色有多黑,更不管在場的是何反應。

  槐尹見狀,立馬收了銀狼閃到素鶴身后。

  那長劍沒了目標,化作一道流光飛回菰晚風掌心,一閃而沒。

  菰晚風斜眼,入目的是“弦不樾”和弦歌月、楊允。

  低眉信首間,似在惋惜。

  “百里公子,覺得這樣不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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