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話一出,百里樂人瞠目之余忍不住給他好好鼓掌。但這里面有幾分含義,就不得而知。
然箕鴀并不在意,他很享受這份掌聲,更滿意一眾下人的反應。拿不住當權謀事的,還拿不住你們一群螞蚱?
確切的說,某些時候他們更像他自己,想反抗卻無能為力。故他厭之,惡之。
有機會,他比任何人都想抹殺掉這些存在。
越是不甘,越是無能,越能讓他有股無言的快、感。
但被他驅使的下人們可就沒那么好命,不是打不過,而是各自都有親人性命攥在這對母子手上。
彼此相望之后,還能怎么辦?自己死不足惜,可不能拖著至親下水。走到今時今日,看遍世間冷暖,他們……比誰都懂這份情的寶貴。
其中一人很是痛苦道:“挖吧……”
天有罪,就讓他們受。
地有罪,就讓他們承。
人有罪,生死無怨,只盼不要累及無辜。
三味看的目眥欲裂,偏此時不是現身良機。
垂眸之間,拂手袖住一把葉子巧勁兒飛出,頓見眾人捂手跪地。
痛苦哀嚎:“哎喲……”
一聲一聲,此起彼伏。
箕鴀蹙眉,哪會看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。心中愈發冷笑,躲在暗中不出來是吧?
很好,老子到要看你能躲到幾時?
倏然,他彎腰拾起一把鐵鍬,二話不說揮向其中一人砸去,登時叫人命喪當場,血濺五步。
厲聲道:“我數三下,要么你現身,要么叫少真無一把東西交出來。
否則,每隔一刻鐘我便殺掉他們其中一人。全部殺完,我就殺他們子子孫孫,直至你們把東西交出來。”
說罷,看了眼滴血的鐵鍬,道:“別想著如何殺了我,沒了我?你永遠別想知道,毒從何來?
我要是料的不差,少真無一他已經毒入骨髓撐不了多久吧?”
話音一落,成功叫三味投鼠忌器,不敢妄動。
氣的他有力無處使,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。
癟犢子玩意兒……
“一……”
正當他陷入兩難時,一路尾、隨隱而至的槐尹和丁繆,看的也是怒目上揚。見過無恥的,就沒見過把無恥當光榮。
槐尹悄無聲息掣出大刀,側眸同丁繆道:“我去收拾這個畜牲,你等我。”
說罷,提刀就要走出去。
不料,丁繆暗戳戳拽住其衣袖,小聲道:“不行。”
“為什么?你沒看到這畜牲都干的什么事兒?有能耐,他自己去挖啊。又沒本事又怕死,還用別人做威脅,就沒見過比他更廢物的。”
“再廢物,少真府那潭水也不是咱們可以隨便趟。別忘了,你來此目的是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聽我一句勸,莫再節外生枝。”
突然,弦聲頓起,殺機彌漫。
槐尹愕然不動,尋聲而望,竟是浥輕塵手持四象琵琶飄然而至,素衣出塵,宛若一泓月輝照亮雨夜。
手中的大刀,竟是不自覺墜入泥濘。
丁繆看他的樣子,頓覺恨鐵不成鋼,道:“她倒是一路跟得緊。”
“不是。”
“何解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不知道,你扯個鬼啊?
槐尹沒有回答他,因為此刻心里正是滔天波瀾起。渾渾噩噩抬頭看向丁繆,和著雨水道:“打我。”
“你瘋啦?”丁繆沒好氣推開伸來的手,想救人也用不著發瘋。拾起他的大刀,便打算替其救人。
殊不知,剛摸到刀就被某人連手帶刀一把摁在泥水里。
這下子丁繆急了眼,壓低聲吼道:“你抽什么瘋?不讓你救非得救,替你去救你又不讓救,你到底想干嘛?淋雨淋傻了?”
槐尹沒有解釋,強持鎮定道:“她出手,咱們就沒必要再出手。”
說罷,一遍遍告誡自己:是的,就是這樣,就是……這樣。
可他的反應告訴丁繆,不對,有問題。
然槐尹不說,此刻強逼無用,便收了心神目光投向浥輕塵。
但見她將飛舞的披帛向前輕輕一撥,素指勾弦,斥道:“住手,不可造次。”
百里樂人眼見殺機逼近,當即足下巧運,驟聚一道氣墻替箕鴀擋下殺機,隨即轟然爆破,兩相抵散。
旋即悶哼后退數步,挨至箕鴀身側道:“哥們兒,見好就收,這女人不好惹,咱們硬接會吃虧。”
這話要換平時,他可能就聽了。但換成今天這場景,有人殺心未退色心又起。
直接不怕死的上前道:“美人兒,打是親罵是愛,你我前緣未畢今又重逢,不如你從了我?”
“放肆”浥輕塵捻指輕撥,霎時弦音激蕩雨滴,頓化萬千利刃,直取其性命。
箕鴀卻突的消失,致使利刃落空,余威不減攻向看熱鬧的百里樂人。
百里樂人一邊罵娘一邊揚手掣出佩劍,信手煙雨翻步游龍,一身好的功法初現。
復觀浥輕塵此招,被他連消帶打削去七八,剩下唯二不能力敵便作東引禍水,驅使對方自招自化,否則老少真家主墳墓不保。
浥輕塵怒眉,少有的冷清,使之琵琶弦聲更有碎金裂玉之威,捻指召回,復勾弦連彈。
登時暗夜驟白,恍如青天白日。
三音成三箭,一箭改天,兩箭斷雨,三箭射向天際忽的來個大回旋,猛然朝她自己疾射。
就在箭入胸口之際,食指挑出一線纏住箭尾,將其斜里射飛。
卻見一下人,身如彈丸自行撞向箭矢。
登時爆裂當場,尸骨無存。
“喲,浥樓主出手好生干脆,不讓箕兄殺,敢情是想留著自己動手。
真叫人佩服,佩服。”百里樂人手挽劍花,一劍橫在一人脖頸上: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,不如你我一起呀?”
語罷,更是手起劍落。
一劍一人,更復下一人。
浥輕塵俏臉帶煞,喝止道:“閣下意欲如何?”
百里樂人提劍抹過一人頸子,跨過尸體道:“不是我想怎樣,是我兄弟想怎樣。”
說著,低頭擦劍,更甚者舉劍哈氣,道:“箕兄,你說我講的對嗎?”
話音一落,箕鴀兀自再浥輕塵后方現身。
而浥輕塵眉山藏怒,四象琵琶瞬為三尺青鋒,唰的橫在其脖頸之上。
箕鴀斜睨,拿衣袖裹住手指捏住劍鋒,垂涎十足道:“美人兒,怒大傷肝,不值當。”
“費話少說,放他們走。”浥輕塵睇眼所剩無幾的下人,臉色愈加冰冷。
“放,當然放。
只要美人兒你點頭,你就是要箕某人現在死,我也不帶眨下眼。
前提,你得先從了我。”
“不知所謂。”
浥輕塵怒從心起,抬劍便要殺,卻聽他賤兮兮道:“箕某人死不打緊,可我若是死了,少真無一絕難有救,葉谷清風也不行。
你確定要殺?殺了我,你如何向百里素鶴交待?
啊?哈哈哈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怎么了?我是個好人,對比百里素鶴,我從不虧待女人,尤其是漂亮的女人。
你要跟了我,堂堂少真家的夫人不比你那樓主差,我倆在一起那是強強結合。”
“呵。”浥輕塵低頭淺笑,忽的劍鋒扭轉拍在其臉上,將他拍作一個滾地葫蘆,冷聲道:“好膽。”
箕鴀回頭,摸到臉上流下來的溫熱,頓時清醒過來,從頭涼到腳,手腳并用向后退道:“別亂來,我要有個三長兩短,死后你也是要與我配陰婚的。
不然,少真家絕不會與你疏星樓善罷干休。”
說是那么說,可他也總覺得眼前的浥輕塵似乎與其之前看到的有所不同。美則美矣,然眉宇帶煞身藏戾和曾經溫婉大氣大相徑庭。
但轉念一想,他又覺得會不會女人家臉皮薄被自己惱的。有此反應,實屬正常。
如此一來,那點剛剛落下去的色心又開始活泛起來。便有了這番,任誰聽來都和作死沒什么區別的話。
浥輕塵倒提青鋒,緩步上前,垂眸睇向其膝,道:“我該說你天真?還是夸你可愛?”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哪兒不對嗎?仔細想想,他不覺得自己的話哪里有問題。
無論如何他現在是少真府明面當家,若是人隕在疏星樓手上,自然要討回說法。
然不待浥輕塵開口,丁繆松開槐尹從灌木叢走出,道:“意思是有人可笑又可悲,不知仙凡有別。”
箕鴀頓時臉色鐵青,偏又發作不得。在心底將菰晚風罵了個底朝天,自己都這般投誠,這廝怎么也不好好看住自家的狗?
丁繆曉得這里面門道,不管怎樣今天不能讓他死在浥輕塵手上,但又不能讓其繼續胡鬧下去。
目光掃過百里樂人后,一邊整理褶皺的袖子一邊低頭補充道:“凡夫俗子,才想著死后配陰婚。
仙者,不那么干。”
說到這里,抬手點了點那些尸體,道:“因為,他們不會給魂魄留存的機會。
不信,問問百里少主即知。”
箕鴀梗著脖子,橫目看向百里樂人:“哥們兒,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?”
你在怕什么?怕人知道你堂堂百里家少主和我為伍?還是怕人知道你因為我殺了少真府的人?
所以,你要滅了他們魂魄。
弄明白這個緣由,他才突然明白浥輕塵那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?
百里樂人道:“我那不是怕他們死后作怪,給兄弟你添麻煩。
你也知道,仙者魂魄不同凡人,他們懂修行。這要讓他們有機會重來,兄弟你往后豈非麻煩不斷?”
“是嗎?”
“當然,咱們什么交情?我能騙你?”說罷,讓那幾個幸存的閃到一邊,繞個大灣走到其身后,俯身附耳低語:“丁繆是菰晚風的人沒錯,你就沒想想過他為什么會出現?
早不來晚不來,偏偏選在此時。
別忘了,他也有個好哥們叫槐尹。那你說,他出現是為了什么?”
箕鴀聞言,漸漸冷靜下來。
猛的一把握住浥輕塵的劍,跪地祈求道:“美人兒,啊……不,浥樓主,剛剛那是場誤會,我和他們鬧著玩呢,你大人有大量,就別和我一般見識。”
說罷,不待對方回話,扭頭對下人道:“還不收拾東西,趕緊回府?”
那些個下人聞言,如蒙大赦,顧不得感謝,慌不跌跑開。
有一個更是因為緊張,腳下打滑滾落下坡。
“美人兒,你看這樣行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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